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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第一卷 ·鎮魂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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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十二點,晏家老宅。

晏婆婆端著菜盤子從廚房裏走出來。“小琴呀,小夢怎麽還不回來啊?”

“可能是玩得忘了時間。手機也打不通。真是麻煩。”晏雪琴拿著電話抱怨道。聽筒裏傳來硬邦邦的女音: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。

齊雲夢!你究竟在跟誰打電話!都打這麽久啦!快給我掛了!晏雪琴磨牙。

“那個,小琴呀,小夢跑到哪裏去了啊?”

“她說去鎮魂塔拍照去了。”

“哦,去鎮魂塔了哦。小琴,你看這菜放久了就要涼了,涼了就不好吃了。小夢手受傷了,我還專門做了一桌好菜給她吃。要不你跑一趟,去喊她回來吃飯?”

“嗯,好。我去喊她回來吃飯。”晏雪琴一臉陰沈地出了門。

夢夢真是的,手傷成那樣還這麽有精神,到處亂跑。真是服了她了。

鎮魂塔第三層,齊雲夢靠著窗,悠閑地講電話。

“哎,哥。跟你說啊,這兩座塔啊,真不簡單。一座六層六角,一座三層八角,塔角掛鈴,塔底坐佛,大印封頂。嘖嘖,這格局,不一般吧?……嗯嗯,是啊,我也這麽覺得……好咯,晚上記得上□□,我傳照片給你。哈,跟你說啊,這地方特好取景,山清水秀的,襯得我皮膚特別好。……餵餵,我沒臭美!……好好,我會註意。……好好,你啰嗦死了。……好好……”

出了家門,晏雪琴一邊朝塔的方向快步走,一邊不停地給齊雲夢打電話。聽到的仍然是“正在通話中”的語音提示。

晏雪琴煩躁地按掉電話。就知道夢夢那個沒有時間觀念的肯定會玩得忘乎所以。之前就不應該放她一個人出來。

十點多的時候晏雪琴開始幫外婆洗菜做飯。齊雲夢千金大小姐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,倒添亂。晏雪琴把她轟到客廳裏去,讓她看電視。齊雲夢不想看,覺得無聊,在家呆不住,非要出去轉一圈。晏雪琴想她反正帶著手機,也就讓她去了。誰知現在要找人,電話根本打不通。真氣人啊……

正想著待會見著齊雲夢該怎麽教訓她,晏雪琴忽然聽見一陣脆生生的鈴音。

這聲音怎麽這麽熟?

她順著鈴音方向望過去,見巷角忽然竄出一團白影子。

晏雪琴一怔:那不是她的狗嗎?昨天在城裏找了一個下午都沒找著。現在居然撞見了。

“白狗”看了她一眼,悠悠轉身,倏地一下,竄走了。

“阿白!”晏雪琴喊了一聲,想也不想,立馬追了過去。

晏雪琴一路狂追,跑得上氣不接下氣,跑急了便氣急敗壞地大喊:“阿白!你給我站住!你咬了夢夢,我還沒找你算賬!”

又拐過一個巷角,“白狗”沒了影。晏雪琴停下,扶著墻喘氣。最近真是諸事不順。

叮鈴叮鈴——

晏雪琴擡起頭,看見一團白影在深巷盡頭站著,回首望著她,像在原地等她似的。她咬咬牙,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沖過去。這次抓住那狗,非要狠狠教訓它一頓!

“白狗”瞇著細長的眼,似是輕蔑地笑了一下,身子輕盈一轉,跑了。

“你給我站住!”晏雪琴喊道。她一心追狗,已經跑過了幾條新巷,進入荒廢的舊巷區卻渾然不知。一人一“狗”在無人深巷裏追追趕趕。晏雪琴使出全力,發揮百米跑的爆發力和考八百的持久力,還是追不上狗。而每回就在她以為跟丟了,停下來歇氣時,又會聽到狗鈴鐺響,看見“白狗”在巷尾遙遙望著她。

TMD這狗在耍她玩嗎?晏雪琴已經跑得血氣沖腦,氣得神志不清。

抓到了看我不宰了你!她朝狗沖去。跑進一間破敗蕭條的古宅。

“白狗”一路朝前小跑,腳步輕盈,忽然間原地消失不見了。

到哪去了?晏雪琴以為自己看錯了。狗怎麽就眼睜睜的消失了呢?她仍在跑,還沒來得及剎住腳,剛“咦”了一聲,腳下突然一空,自己也原地消失了。

古宅裏,一棵奄奄一息的枯藤老樹上,一只烏鴉站在枝頭,歪了歪脖子,烏亮的眼珠子一轉一轉。

哎……哎喲……

晏雪琴扶著腰試著站起來。腿疼腰疼屁股疼!渾身都疼的要命!

她擡起頭望了眼頭頂。明亮的天只有井口那麽大。

靠!最近中了什麽黴運?居然掉洞裏了!還是這麽深的洞!

晏雪琴欲哭無淚:這麽深的洞啊……看樣子是爬不出去了!她在地上摸了一圈,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,吹了吹屏幕上的灰。

幸好幸好,手機還沒摔壞,可以打電話求救。她翻出撥號頁面,想了想,先撥了齊雲夢的電話。

“咦……怎麽會沒信號?”她驚叫。

她的聲音有點大,洞深處傳來回音,久久徘徊。“怎麽會沒信號……怎麽會沒信號……沒信號……”

晏雪琴被自己的回音嚇得一抖,手機又掉在地上。

“啪嗒……啪嗒……啪嗒……”手機落地的聲音也變成了回音。

晏雪琴哆哆嗦嗦地偏頭,看向那個水平的洞口。洞呈不規則的近圓形,直徑兩米左右,裏面一片漆黑,像一張巨口,吞沒一切光亮。

晏雪琴盯著洞的方向,一動也不敢動,眼睛一眨也不敢眨,連呼吸都放得很輕,好像洞裏隨時會有什麽東西蹦出來一樣。

晏雪琴這時才特別後悔以前看過那麽多鬼片驚悚片,無數妖魔鬼怪、僵屍、吸血鬼、超自然都一股腦鉆進腦子裏,揮之不去。

別自己嚇自己,她對自己說,企圖安撫那顆跳動過快的心臟。冷靜一點,晏雪琴,好好想想這個時候該怎麽辦,該怎麽出去。

忽然間,洞裏傳出一聲輕微的響動,類似金屬摩擦聲。

嚓——

晏雪琴嚇得一懵,卻沒有叫出聲。她吸了口涼氣,聞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味,雙腿開始打顫,哆哆嗦嗦退到土壁邊,再也無路可退。

是幻聽吧?絕對是幻聽吧?

像是知道她有疑慮一般,洞裏又傳出一聲同樣的響動,這次聲音更大了,隱隱還帶著回聲,讓人想忽視都忽視不了。

什麽東西啊那是……晏雪琴嘴唇抖了抖,想哭。

嚓嚓嚓——

怪聲忽然間活躍了起來,和著回音響成一片。

到底是什麽東西啊?

聲音一多,寂靜徹底被打破,晏雪琴心裏發慌,朝洞裏大喊:“餵!有人嗎?”

“有人嗎……有人嗎……有人嗎……”洞裏回應她的是她自己的回音,和一直連續不斷的金屬摩擦聲。

晏雪琴感覺洞內似乎有一大群人在朝她這邊跑來,心裏咯噔一下,破口大罵起來:“誰呀?你他媽有病啊!”據說,人在恐慌的情況下就喜歡罵臟話來壯膽,晏雪琴也不例外。可她還不知,自己此時已經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。

金屬聲漸漸大了,距離也越來越近。隨著那聲音變得愈加清晰,晏雪琴隱約可以分辨出來:那些一下一下的金屬雜音竟像是什麽鋒利的東西在不斷互相撞擊。她忽然聯想到了外婆磨菜刀時弄出的聲音,也是這麽一下一下,嚓嚓響個不停。

聲音越來越近,眼看著就要突破黑洞,突然一片嘈雜的金屬聲中響起一聲猙獰的嘶喊:“殺呀——”

晏雪琴被嚇得一屁股跌在地上,頭腦發暈,意識混亂。突然眼前一黑,她被嚇暈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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